“宋先生。”校长喊了一声。 宋知亦回眸,转身前将手里的马甲衫罩在林纯熙的头上,将她拢在属于他气息的外套里。 “张校长,非常抱歉,出了点事,处理一下。” “没事没事,您去忙就行,是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张校长问道。 宋知亦轻哂一声,眸光带着几分调笑落在被捂得严严实实地林纯熙身上,低声道:“家里的猫挨了欺负,帮它寻个公道。” “这样啊,是宋小七吗?”张校长没话找话道。 秋城人人皆知宋知亦爱猫。 “不是,另一只。” “啊,您又养了只新的?叫什么?” 宋知亦指尖在下巴上轻轻摩挲一下,“叫,宋喵喵。” 林纯熙露在外面的耳朵在他轻声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叶特助更是一脸懵逼。 不是,老板,您养的哪门子的另一只猫? 身为老板助理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难道是他工作方面遗漏了? “先不说了,我家猫害羞,在家里被欺负狠了还得哭鼻子。” 林纯熙自己伸手,缩了缩,将耳朵也一并盖进他的西装外套里,装死到底。 回去之前她给楚今安发了条微信,说碰到宋知亦了,顺路蹭他的车回去,让楚今安不用担心。 回去的车上,叶特助开车,路过个十字路口,红灯时间冗长,处于一位追求极致完美的精英特助工作习惯,他主动开口问道:“老板,您是又养了一只猫吗?什么品种?需要我去再挑选一位合适的宠物饲养员吗?” 宋知亦养的猫都娇贵,光是小七从猫粮猫砂猫罐头各种猫用物品都是要经过精挑细选的,而且还只吃固定的牌子猫粮,那个牌子是美国进口的,每季度叶特助还要想着从美国的一家老店铺买猫粮。 “下次带你看吧,她认生。”男人淡道。 林纯熙佯装在看车窗外的风景,耳垂已经红得像颗小樱桃一样了。 “好的。”叶特助应了下来,既然老板都这样说了,那就不需要他cao心了。 夜色如水,银白色的月光透过车窗落进来让林纯熙不由得脑海里回想到刚刚的画面。 男人站在一盏灯下,月白色的灯光临摹在他深邃立体的轮廓上,宛如神祇般挡住了她所有的难堪与狼狈。 宋先生他,真是一个太完美的人。 亦师亦友,长辈般护她周全,给她体面。 回到宋宅,林纯熙在当晚的日记里写上了这样一段话: 先生似檐上雪,盏中月,茕茕孑立,皓胜宵烛,仅仅窥探一隅,于我而言,已是奢求至极。 当晚,张叔照例送来了两杯燕麦牛奶,并且让林纯熙帮忙给隔壁的宋知亦端去一杯。 林纯熙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本子。 她端了另一杯牛奶,敲开了隔壁房门。 “进。”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下时,林纯熙推开门进来:“宋先生,这是张叔为您准备的牛奶。” “嗯,放那吧。”宋知亦低沉道,视线却落在她的眼睛上,小姑娘眼尾泛红,漂亮的卧蚕也带着泪痕。 林纯熙将牛奶杯放到他的书桌上,咬了下唇,突然给宋知亦来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饶是淡定如他,不喜形于色,眉尾也稍扬了扬,不由好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纯熙清了清嗓子,语气诚恳无比:“宋先生,今天是我问题,是我的贸然举动给别人造成了困扰,还连累了先生,对不起。” 她说完,空气了安静了半晌,宋知亦不看她,慢条斯理地在椅子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握着杯耳,时不时轻晃一下杯子。 书桌上复古铜灯柔和的暖黄色落在他的下颌处,喉结凸出的宛如棱形冰块,让林纯熙无端想到蜂蜜糖浆里浸泡的榛果。 他虽然没说话,林纯熙却明显地感觉到他生气了,或者说是不悦。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语气叫他:“宋先生?” 语气又轻又软。 喵喵 宋知亦有几分散漫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半晌,漆黑的眸子落在她面上,道:“既然觉得给你的同学造成了困扰,那你应该同他道歉。” 林纯熙呆愣住了。 说什么给楼江舟造成困扰只是个客气话。 瞧见她不动,男人唇角勾起细小的弧度:“现在去吧。” 林纯熙站在原地没动。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细白的贝齿咬着唇瓣,用力得有些泛白。 一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在心头,像是委屈又像是不忿。 她指尖掐了一下掌心,将神志扯了回来,想着该怎么找个机会开溜,毕竟不是真的想去同楼江舟道歉。 视线落在桌面上空了的牛奶杯上,林纯熙如蒙大赦般开口:“我帮您把杯子端出去吧”,说着,小爪子就探了过来,捏住杯耳的同时,宋知亦的手掌落了下来,轻轻一压,她没抽动。 “没有联系方式?”他步步紧逼,显然没给她溜走的机会,“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把电话要过来。” 他说着,低头手指在屏幕上摁了几下。 她一下子慌了神,“别——” “嗯?”宋知亦眼皮抬了抬,看她的眸光很深,像荒野里的月光,一丛丛深罅到森林纹路里去。 他的掌心滚烫,还压在她的腕骨上,铂金鹿角袖扣反射出灯光。 她唇瓣抿紧了。 他颇具耐心地等待着,像是志在必得的猎人,看着已经被围困到穷途末路的猎物做出最后的挣扎。 “我不想道歉。”她声线颤抖,却也是实话实说了。 他轻笑了声,被取悦般道:“为什么不想道歉。” 循循善诱,极具耐心。 “因为因为”她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忽然凑近了几分,低而磁的声线耳语般摩挲过来:“因为你没错。” 他替她说了出来。 她眸子受惊般睁大,他的气息带着热气落在耳垂处,惊得她一下子撒开握着杯子的手,跳出去好远。 男人还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眸光清淡。 “有错的不是你,喜欢一个人并没错,敢于告白的小姑娘赤忱坦荡,所以需要道歉的从来都不该是你,懂了吗?” 他的嗓音醇厚低沉,徐徐善诱般将周正的三观教给他的小姑娘。 林纯熙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他从未想过要她去同楼江舟道歉,所言所行,不过是逼迫她直面自己的心意。 她没有经历过男huan女爱,他便亲自教给她不必对这些羞于启齿。敢于告白的女孩子是赤忱坦荡的,值得尊敬的。 心口像是落了场雪,温腻,软冷,却并不刺痛心口,将少女懵懂拧巴自卑的心一并包裹了进去。 “我明白了,谢谢您。”林纯熙攥了下拳头,杏眸里失落消融,所有的一切困扰难堪似乎都在他的一番话下烟消云散了。 宋知亦没再说话,手臂一探,够过桌角边的烟盒,掀开,薄膜塑料发出声响。 “我抽根烟。”他道。 赶客的意味不言而喻。 “哦,好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离开前林纯熙没忘记替张叔收走了空的牛奶杯,拿杯子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宋知亦手边搁着一条藏青色的领带,此时却有些皱皱巴巴,带着干涸的水渍,与他的规整的气质极为不符。 目光落在男人空荡荡的衬衫领口,林纯熙猛然想起来,这是为她擦泪的那条领带。 她垂了下眸子想着回头再为先生多绣几条领带,转身离开。 关门时,耳边的一只红宝石耳钉落在了卧室地毯上。 她没看到,她走后,男人深刻的轮廓浸在橘红色的火光里,喉结上下滚了滚,闭眼靠在椅背上。 脑海里挥之不去小姑娘在走廊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他不得不遮住她的眼睛,叫他不敢看神祇。 生怕看完了控制不住自己将人揪到怀里欺负得再狠点,然后细细地哄。 她的眼睛哭起来太过于漂亮。 林纯熙回到卧室的时候,手机上铺天盖地都是楚今安的消息。 【熙熙宝贝你怎么走了?跟楼江舟告白了?他怎么说的?】 【到家了给我回个消息。】 【在不在?林纯熙,你人间蒸发了啊?赶紧给老娘回消息,麻溜的。】 下面还有几通未接来电。 林纯熙的手机静音了,在车上的时候也没顾得上看。 她连忙回了个电话过去。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却传出一道陌生男声,清冽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