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在某个瞬间，她福至心灵，忽然就回到了水面上，头冒出来，大口呼吸了一瞬。 跳下水来救人的教练已经游到身旁，他一把抓住池迟归：“干得好，放松，腿伸直。” 池迟归按照他的说法伸直了腿，被他带着踩水回到了几步之遥的岸边。 虚惊一场。 她没心情去想什么教练或者常华，还在回味破开水那一刻的感受。 超过了本能，那一刻的水似乎也在给她力量。 池迟归有点不自量力的想：真掉进海里，我也淹不死。 在岸边稍微休息了一会，教练问她还要不要继续学。 钱都交了能不学？池迟归回答的干脆：“学！” “还行，小姑娘爽利，没被吓破胆。” 教练这边说完，那边安巧就哼了一声。 池迟归没理会她，跟教练热身运动然后下了水，从憋气开始学，连她们几个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一下午的时间，池迟归飞快地学会了憋气，换气，还能在水里游上一小段距离了。等到晚上海水变冷，教练也让她回家了：“学的不错，挺快，明天来再教你两种姿势，去游泳馆不成问题了。” 做美梦 再醒来已经是七点多。 她打算去附近的特产店买点特产回去。 毕竟旅游一趟，总得留点纪念！ 海螺做的小动物？太沉了，做工粗糙还俗。 海洋元素装饰的书签、小饰品？说实话这些东西池迟归在永宁市的两元店里也见过。 那就海因岛特色美食？ 这个可以有。 然后池迟归在夜市上买了一件大红大绿花的沙滩裤，黑色工字背心，还买了双绳编拖鞋，打算带回家当睡衣穿。 路过小摊时候还花五块钱买了个彩色小石子穿的脚链绑在了脚上。 吃了一顿海森西观景酒店提供的五星大餐，池迟归在宽敞的浴缸里洗了个红酒浴，然后穿着丝滑的睡衣躺在躺椅上，看海水在眼前起起伏伏。 突然间就想打开窗游进海里。 游进海里是没可能了。 池迟归拿上房卡走到大堂问前台：“你们有游泳池吗？” 可能游泳池是五星级酒店标配，也可能有格调的有钱人对泳池质量要求也很高，海森西确实有面积极大的露天泳池。 池迟归穿着黑色连体泳衣，像一尾鱼跃进泳池，然后溅起巨大的水花，狠狠呛了口水。 她灰溜溜的爬上来，在岸边老老实实做热身运动。 运动之后连梦境都变的香甜。 池迟归梦见自己成了无边大泽中的一尾小红鱼，她和一群五彩斑斓的小花鱼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游水，吞食浮萍，吐泡泡，晒太阳。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吐泡泡真快乐。 这一天她正在靠近岸边的阴凉处，阿巴阿巴吐泡泡，忽然有大雨落下来，水面暴涨，她从大泽来到陆地上，顺着水流游啊游，游进了一个只有几条黑色小鱼的水池里。 这个水池实在太高了，水位下降后她就出不去了，但是几条小黑鱼很欢迎她，给她吃好吃的浮萍。 然后又有一天，天上又下了大雨，还有狂风和闪电，一条黑鱼飞到了空中，被闪电一顿乱劈，池迟归凑过去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就被一大片黑色的东西砸死了。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想到昨晚那个梦，池迟归突然十分强烈的想要那条美丽的泳衣，哪怕它价值八百块。 可是来不及了。她已经购买了十一点的动车票，想要在天黑透前回到家。 算了吧，美丽的事物欣赏过就好，也不是非要拥有。 何况池迟归笑笑，当时没买，或许已经错过了。 动车抵达潞城，转大巴回到永宁，乘公交回到家。 把行李随手塞到角落，池迟归躺到她依旧只有床板的床上。 说实话，这几天住了各式各样柔软舒适的床，再躺回自己的硬板床，她还有点觉得腰终于挺直了。 在新手机上下载好永宁市人都在用的社交帐号，池迟归先查看有没有未读消息。 嗯，没有。 不出意外。 然后又查看了一下大家的动态，旅游的发了九宫格刷屏照片，考驾照的天天在抱怨教练，学才艺的偶尔小秀一下。 大家的生活在高考后就缤纷多彩了起来。 池迟归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想了想还是没有发一条动态。 一段偷来的经历罢了。 粗略计算，不算买手机，她这趟海边之行也花了七八千块，若是靠自己劳动，一个假期都挣不出来。 去海边之前，池迟归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心的。 原本她不打算活下去了。 后来她想活下去。 然后她想体面的活下去。 但是天上哪来的那么多馅饼呢偏偏就打中她一个？ 这就像是诱惑亚当的苹果，池迟归被不断增加的银行卡余额吸引着，想吃个冰淇淋，想跟同学聚会，想去旅游，想换新手机。 那么，以后呢？ 会不会欲壑难填，会不会走上歧路？ 没人能保证，至少她自己不敢保证。 所以她去旅游之前的打算是：有这个机会，我非要去看一眼海。看完回来，死也值得了。 可是她没死，不仅没死，还在被诱惑。 住过了2388的酒店，体验过观景房和顶层泳池，再回到偏僻狭窄的家里，难道不会有落差吗 池迟归把银行卡拿出来放在床上，趴在床上凝视这张浅蓝色的卡片。 “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来到我身边，也不知道使用你需付出什么代价。但是，非常感谢。在我想要死去的时候，感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力量。感谢你帮我实现了不能实现的梦想，感谢你让我有勇气去追寻更好的生活。” 她摩梭着卡片上的小鱼水印：“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我也没办法控制自己想要什么 ，但是不劳而获的生活会让人失去斗志变成一滩烂泥，之后的日子，我会自己努力。 最后一次使用你，向你预支一年的学费，我还不知道那些有多少，但是请放心，这些日子从卡里花掉的钱我都会慢慢如数补偿。” “祝我们都有自己想要的未来。” 池迟归把这张卡片收好，躺在床上安静的睡去。 半夜里，没关好的窗子忽然被风吹开，柔软的白纱如同薄雾飘进小小的房间，轻轻在池迟归脸上蹭了蹭，凝结成一件流光溢彩的泳衣。 这件衣服显然有很强的自主性，它打开柜子，把自己挂在了衣架上。 早晨起来，池迟归开始找工作。 前面我们说过她有很强的打工技能，稍微体面的收拾过自己后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份轻松且报酬相对优渥的工作。 给课外辅导班的大一学生当助教，负责维持秩序和解答问题。工作日晚六点半到九点半，休息日早八点半到晚五点半，午休一小时。 这份工作按小时计费，每小时50元。 也就是说池迟归一周的收入在1550元。 一个月至少6200，补课班的钱真好赚！ 池迟归负责解答数学和地理。 在这，她还遇到了同班同学齐声，就是高考满分的那位。他在这个补习班带领担任准高三冲刺班助教，听说每天工资比池迟归多个零。 教研老师开会时他们在会议室见过，散会后齐声还主动加了池迟归的社交号。 录取通知公布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甚至有点毒辣的中午，池迟归正在她的小班级给学生解答数学题，齐声突然敲门进来：“小池，刚接到刘老师电话，录取通知书已经运到学校传达室，准备分发了。你去吗” 补习班离学校只有五分钟路程！池迟归赶紧跟带班老师请假。